如菊暗地里啐一声骂，觉得对方可真是够殷勤的呢。
平常对她们都没什么好脸色，尽摆着一副清高样！
抬轿很快就接到人，一群人十几个丫鬟婆子护着去。
如菊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这远处躲躲藏藏偷看着，她的视线落在人群里，试图找到那四个小丫鬟。
可惜裴琴带的人太多，围在外围真是叫人看也不见。
如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拐个弯地从她眼前消失，她心里急得跳脚，但也只能用力地跺跺脚转身回去报信去。
可不能让老太太同那三少爷独处，而且从裴琴那副模样来看，似乎对方没有什么异样？怎么会这样？
如菊越反思越觉得奇怪，东院明明应该不好过才对的，不说把人饿死了，但怎么也不能叫裴琴那么淡定吧？
这又是怎么回事？可恨她完全看不见人，所以只能先走一步，打算回去给主子回话，让她自己拿主意。
如菊神情凝重地离开了。
*
静心苑。
陈喜跟着鱼儿和福珠还有玲珑她们就在外间安静等着。
里间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痛哭，老太太哭得不能自已，她瞧见小少爷的第一面就颤着声音说他长大了，同他爹娘生得真像啊，她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的悔恨...
陈喜听着只想打瞌睡，她心道这老太太确实挺在乎他的，可最初不也是顾及黄家和自己而这么多年没踏足东院么？
如今倒是悔不当初了，哭着给小少爷解释自己的无可奈何。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可叫我怎么是好，我当初是一宿一宿地睡不着，我就在想怎么办啊，我是真的想进去照顾你，你才那么小，爹娘又都不在，怎么还能离了我？”
老太太哭着说到，身旁的四个大丫鬟们都在劝着她，但都被她挥手示意她们退后，她们再担忧也只能退下。
守在她老人家的身后，个个跟着她红着眼眶默默擦泪。
管他是真哭还是假哭，老太太都哭了，她们也得跟着哭。
四个大丫鬟养得白嫩，生得貌美如花，又楚楚动人的很，光坐在她老人家身旁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就惹人怜爱。
老太太到底不忍心，拍拍她们的手，又让她们别哭，她自己倒是又忍不住落泪，再看见那孩子站着离她几步远的距离，死活不愿意再靠近一步的模样就哭得更厉害。
小少爷垂头不语，他只是无所适从，祖母这两个字也不过是他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身影，他知晓她从前很疼自己，自己也是牵挂着她的，可是这些来的距离是有的。
他没办法和她靠得太近，这叫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黄鹤立只能皱起眉来，特别是听见这一屋子的哭声，内心更是烦闷不已，他不由得想起陈喜来，又只能忍着不去看她，生怕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他最终也只能低头不说话，心里的苦闷泛上喉间。
又苦又涩。
哑口无言。
他想他又该如何呢？
大哭一场？
可早就没了眼泪。
想劝劝老人家。
他的嘴又像被浆糊糊住似的，怎么也开不了口安慰。
老太太难过，看着这孩子精致漂亮的眉眼，七分像他爹，三分像他娘，长得偏英气，并不那么粗犷阳刚。
这叫她怎么不欢喜，只是这孩子的生的瘦瘦高高的，跟竹竿似的，她哭完才忍不住泪眼婆娑地想说道：“怎么这么瘦？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可话也只敢在嘴边徘徊，老人家生生说不出口来。
她不用想都明白，那东院里头从前就一个奶娘照顾他，饭菜翻来覆去也就那一个味道，如今又给他送去四个孩子，也就两个会做饭的，手艺再好也是孩子。
身为黄家的三少爷，又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儿，他本该受尽万千宠爱长大，那得是请数十个厨子给他做好吃的。
荆氏这样想着，可是她到底听信了江湖骗子的话，让他在东院里头苦熬这些年，她心里愧疚地不敢面对他。
特别是这孩子对自己有距离感，不像从前那个奶团子粘着自己喊祖母了，她从前总想着他小时候的模样，想着她若是再见他要如何如何补偿他对他好的。
可如今瞧见的却是有些熟悉又陌生还带着点冷漠的脸庞。
荆氏身边的习嬷嬷从外间进来，瞧见这哭倒一片的模样就先瞪一眼那些大丫鬟们，主子难过不劝着不说还跟着哭，虽然讨好了主子可也伤了主子的身心啊。
老太太年纪不轻了，若是哭坏身子骨可怎么办呢？
她们还陪着哭？
习嬷嬷满脸不爽地看她们一眼，直将她们瞪地垂下头来抽泣着，才对着老太太低声安慰道：“您老多注意着点身子，如今三少爷与您这么些日子没见，生疏些也正常，回头在一块时间久了，也就好了。”
荆氏如何不明白，她这才将心从难过和悔恨抽离，仔细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孩子，她心想真的还能补救么？
但她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原本想象无数次祖孙见面的场景，该是抱头痛哭好好诉一番衷肠的。
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同他相处，眼看着他也是如此，祖孙之间横跨这些年的时间，真不是见面就能消散的。
荆氏明白过来，连忙擦拭掉眼泪，勉强扬起笑脸对着小孙儿哄说道：“瞧我，把你吓坏了吧？别怕，这些年来是祖母不好，瞻前顾后让你受委屈了，回头，回头祖母定帮你出气，叫害你的人统统不得好下场。”
黄鹤立听闻这话，才抬头复杂地看向眼前的老人家。
他的确想复仇。
所以他回应地点点头，也是今日头一回做出回应来。
荆氏见他有反应了。
顿时心生欢喜。
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心里又难掩酸涩啊。
这孩子只对复仇感兴趣，可见的他心里还是怨恨的。
荆氏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愈发觉得自己没脸见孩子。
习嬷嬷看出来，连忙开口打圆场，说道：“想必三少爷也乏了，您的身子骨也才好没多久，今日不如就暂且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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