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脸色一红,强装镇定道:“老夫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刘湘婉自是不信,反问道:“祖父莫要诓骗孙女,倘若您不知,为何信誓旦旦与孙女打赌?为何您明明知晓却故意藏着掖着?为何耳根处微微泛红?”
“老夫哪有?”老太爷瞪大眼睛,恼羞成怒:“即便老夫知晓,也是为了你着想。”
刘湘婉将适才掉进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随后放在中间处,只见老太爷脸色一变,大喝道:“不许动!休想趁老夫不注意改了棋局!”
刘湘婉微微抬眸,轻声道:“祖父许是不知,每每您如何说话便是不打自招,遂您还是据实已告吧。”
老太爷咳了咳,正色道:“六丫头,老夫且问你,即便你提前知晓此事,可会不嫁?”
刘湘婉想了想,低声道:“若孙女提前知晓,就又多了一个敲诈爹爹银子的借口。”
“哈哈……这才是老夫教养出来的孩子!”老太爷指着她不住发笑,忍俊不禁道:“自打青墨与你定亲,对你越发的上心,日日来往府中,恨不得长住不走。”
“魏大哥对孙女的在意,孙女焉能不知,定亲之前,孙女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因女儿家最重闺明,一旦闺明有损,等待她的便是青灯古佛,孤老一生。”
老太爷颔了颔首,低声道:“你所言极是,从古至今,这世道对女儿家便极其不公,儿郎可恣意人生,笑傲江湖,而女儿家唯有守在这四方天地,寸步难离。”
只见刘湘婉挺直后背,眼神清亮,掷地有声道:“祖父,您信不信终有一日,孙女也会畅游这世间的美景,而不是一辈子只固守在这四方天地。”
老太爷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这便看你的手段了……”
“祖父,此事咱们要不要也打个赌?”
“呵呵……只怕那时老夫早已不在这人世!”
刘湘婉脸色一变,铿锵道:“不会!祖父定会长命百岁!”
“你这孩子……时光流转,岁月更迭,人活一世,又怎会没有生老病死,这不过是人生百态罢了!”
“祖父……”
老太爷抬起褶皱的右手慢慢将棋局搅乱,淡淡道:“老夫见你眉眼间尚有一丝虞色,可还有何不解之处,今儿老夫心下舒爽,可为你一一解惑。”
刘湘婉脸色微红,喃喃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的眼睛,孙女不懂,魏大哥与三公主早已势同水火,即便如此魏大人也要将他留在魏家吗?”倘若如此,他二人终有一战,其中一人定会输的一败涂地,更甚至丢了性命!
“魏松精于算计,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如此行事!”老太爷拿起黑子猛地扔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只听他继续道:“一石惊起千层浪,只看这声响大与不大,至于魏松自是在旁远远观看……”
“唯有胜出之人方能继承他的宁远将军府?”
“不错!”
未料,刘湘婉不住的摇头,低叹道:“祖父,无论魏大人如何算计,他终究还是输了!”
“如何说?”
“就好比帝王,失人心者失天下,再比如一家之主的魏大人,失了魏大哥的心,他唯剩下的便是守住宁远将军府这个空壳子,也许这是支撑他当年犯下错误的意志,也许是他活下去的信念。”刘湘婉顿了顿,怅然若失道:“更也许现下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愧对三公主的一片深情,死了愧对结发之妻的忠贞,总之这辈子他活的对不住任何人,死了又无脸见黄泉路上的人!”
“说得好!真好!”
“也只能说魏大人既可怜又可悲!”
“生死只是一念之差,一旦下定决心便注定这辈子只能进不能退,只是这人啊……年岁大了,偏偏喜欢回忆往事……”
刘湘婉低笑道:“也许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吧!”
“所以说老天是公平的,让你有所失便让你有所得,不过这得与失之间,到底是难以取舍。”
刘湘婉解了心惑方起身告退,只听刘奎轻笑道:“六姑娘如此聪慧,您总该放心了吧!”
老太爷心下满意,脸上更是遮不住的笑意:“果然是个聪慧通透的孩子,只是一句话便能猜透所有事,不纠结、不逃避以及不畏惧,她如此有胆有谋,老夫这提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刘奎轻声道:“六姑娘如此聪慧可人,也是您教导有方。”
“此话错矣,论智谋,老二所有子女中,除了翊哥怕是属她最为聪慧且有谋略,不过碍于她姨娘身份卑微及幼弟尚小,不得不敛其身上所有的锋芒,你且看吧,终有一日,六丫头会傲于众人之上,届时府中众人脸色定然好看的很……”
“您是说?”
“好在这丫头心思质朴,不会因一时得意而报复众人。”
“为何您这般肯定?”
老太爷老怀甚慰道:“当年她初搬到老夫的院子,众人既恭维她又巴结她,可她一直谦和有礼,从未做过一丝逾越本分之事,知道为何吗?”
刘奎想了想:“老奴不懂?”
“因为她心底有个底线,只要没人碰触那个?线,她便能一直笑意盈盈待众人。”
“那根?线是什么?”
“她的至亲之人!”
“您是说黄姨娘?”
老太爷恍若不闻,眉眼带笑的看着外面的日头,缓缓道:“待六丫头成亲后,老夫这院子怕是又该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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