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方说有地方记还有地方倾诉的痛苦,都谈不上是百分之百的孤独。
夜已深,可房内的各人皆有自己的心事。
江小鱼已经很久不往柜子里躲了,那张笑了一晚早就僵掉的脸这会无人在观,也终于可以垮下来了。
细听之下,厅内,楼梯上全都没有走动的声音,“唉…”待在家里反倒像是做贼。
悄悄拔掉那些可有可无的仪器,打开抽屉把白天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拿到手里,然后借着窗外的月光静静观看,指尖还反复摩擦着。
房里的灯是她自己关掉的,跟以前相比,她已经不怕鬼了。
而且有些心事不能敞在明面里,就这么隐匿在黑暗中,挺好的。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纸张上晕开,果然多坚固的坚强都会有缝隙。
帝都,大学。遥远又陌生。
她要从现在开始就得去习惯并且接受日后无数无助的时刻,大家都要回归自己的生活,谁也不能扛着谁一直往前走。
手机叮的一声传来一条简讯,她拿起来看了眼,是卫帆发来的微信消息。
“前嫂子,我的愿望是以后你能记住我喜欢糖果的口味,而且,谢谢你把我当做朋友,还有,对不起。”
这家伙,总是这么没头没尾乱入,心里这么想着的同时也编辑了一条消息回了过去。
:“记你个大头鬼啊!别再叫我前嫂子了!而且你不必道歉,为了表示感谢,下次我买一盒子纯美式送你,记仇怪,切。”
收到回复的卫帆站在落地窗前扬手制止了来人,示意对方不要讲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一次次黑了又按亮,反复几次之后才把它收回兜里。
望着灯光与黑夜,一时间究竟是谁侵入打扰了谁,真的很难说。
可有件事,他的确是认真的,比如那句对不起,他是认真的。
“江小鱼,希望你以后快乐…”但这句他只在嘴上念叨了一下并没发给她。
吸吸鼻子,没等到对方的后文。
心道,果然没心没肺,可是,她摇摇头笑了,因为没有他爱吃的苦糖就急的直跳脚,亏他那么大个人也好意思。
那么苦的东西还不加糖,谁会买?谁爱吃啊!
“真的是…”把手机扣在床上,不在去想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合,浓厚的伤感却被冲淡了,抬腿下地,慢慢移步走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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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还在措词,他怎会不知江小鱼的用意。
明天就要离开了,之所以这个离期没人报出来,只是大家都在默契的相互照顾彼此的情绪而已。
他以为她不知道,就像她以为他还不知道,是一样的。
重逢的场面会有千万种喜悦,那离别的场面亦会有万千种悲伤。
他们这一个礼拜内都表现的过于压抑冷静,彼此都在抑制情感的爆发。
因为重获,重获这件事是真的太过于奢侈,两个人都怕它只是上帝短暂的恩慈。
他欠她的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获得原谅,毕竟隐瞒病情确实是他不对。
很多事上害她难过,但这件最难过的事也终究还是没瞒住。
朝夕相处一年他非常清楚江小鱼的脆弱,用回避来解决痛苦的问题,用笑脸来藏住满腹的心事,用宽宏去留住害怕失去的人事,她更精于的那道向来都是伤害自己。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像她那么自私,又无私。
自私的仅仅只是要一点点爱,然后用所有无私奉献去换取。
他在遇到她之前,什么都不爱,什么都无感,也什么都不会放在心里。
所以他和她是两种极端,她不敢问,他无所谓说不说。
解释,他还从没有过。包括姑姑,从没有过。
江小鱼不是没察觉到蛛丝马迹,他也知道她存疑,几次看见她盯着自己的药瓶出神,不过那时,他还不爱她,只是怜悯。
其实是他残忍,他以前不明白,现在都懂了。
拿捏不好给予的尺度,所以任意的往出掏自己的宠溺,像个无底线在惯孩子的家长,不知不觉间就给了对方太多他不自知的依赖和爱。
曾经每每在她眼里看到的失望他都不懂,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允许,很抱歉,想着她会闹会叫嚣,可从没有过,她似乎比他还想让那些不愉快过去,他也就随着一次次含糊的过了去。
她倾向余白的天平是因为他更像一位合格的英雄,而他只是一位关键时刻不称职的亲人,就像她的父亲,总是在重要时刻说抱歉是相同的。
在刘璃去世她冷落他和江叔叔的方式是一致的,待他们的方式也所差无几,等他明白什么叫爱的时候,已经偏差太多,他给她留下的是不敢肆意。
没错,就是不敢肆意。
苏浅清楚江小鱼一定很难过,可就像过去无数的时刻,她联想到江稀澈作为爸爸的正当借口和苍白的对不起,她不敢质问,也不敢面对他。
也是,他能说什么呢?除了对不起以外,我爱你吗?
或许会说,但不是现在,现在说这句话,只会讽刺,很讽刺。
行为上认为自己的优势都被对方打败,她已经用她的死生和迅速的康复像他证明了她有多爱他。
好好吃饭,在偷着大吐特吐,好好治疗然后自己悄悄忍痛不哭。
蔡叔叔跟他背后说过,江小鱼的厌食症非常严重,是精神抵触,身体上的自然反应。
可即便如此,只要他喂的,她就一定会吃。
她怕他知道这些不能安心,拼了命的往起藏。
他要配合着假装不知道这些,让她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这一年,苏浅是失败的,他发现自己失败极了,他让自己那么那么爱的人只敢撒娇只敢装傻,
连那些只在他面前才会流的眼泪,也只是自己给出的依赖让她被迫信任。
等她主观察觉之后已经很少跟他提起伤啊痛啊的,掩饰的意味明显加重,他发现后也选择置之不理。
他明明占尽了先机,可却输的一败涂地。
自己虽然还活着,可在她心里早就已经死了一次。
那种失去刘璃的滋味现在存于她心里的定是双倍,甚至三倍,五倍。
不是不想拥抱他,是隔着满心满肺的委屈,要怎么肆意拥抱宣泄呢?
就像她固执的不肯去送刘璃,不肯跟她告别,然后又狠狠伤害自己,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表达不忿,为什么要替她选择结果?
也是到爱爆发出来的时刻,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混账,他让她在最痛的时候还要掩饰难过,而这道屏障,也没有办法轻易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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