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北朝
入侵南朝之前，伏图也曾按以往惯例邀请过高车部一起发财的。
这是有先例的。
当年入侵邺城，柔然各部收获极为丰富。曾有一阵子，连高车部也对汉人地方有了兴趣。然而柔然有一阵子内乱，南朝趁机加固边疆各城池。城墙修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厚，收获也就越来越寒酸！即使得到土地，也是隔着郁久闾领地，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南侵这件事，终归是要丢失人命消耗财富的。于是渐渐地，高车部就不再南下了。
牧人们逐水草而居，常年奔走在各个草场之间。与人交流的机会稀少，心智锻炼往往有限，所以大部分牧人都是极其的木讷老实的。这就导致个别狡诈之人几无失败的可能，从将欺诈的能力锻炼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伏图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在草原上的名声也算不上好！
多年前伏图的母亲为了让他上位，主动将左贤王草场和狼山草场让给高车，以求高车的支持。但那草场本就不与高车领地接壤，而且还不属于王部。导致高车部不得不一直忍受慕容部骚扰——好处没捞到，麻烦却惹来不少！
所以高车内部一直都有声音说是被伏图母子给骗了。
那窦罗敦可汗继位没多久。还只是个受舅舅保护的年轻人。自知能力不及，自然对伏图极尽提防——他怎么可能知道云州的大门居然是敞开的？他一直以为伏图会像往常一样攻不下汉人城池，捞点小玩意儿就回来！就推说去年白灾后自己部里（牛羊）损失很大，若要长途旅行还需要王部提供给养，太拖累人了就算了……
刘维信与伏图的合作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谈不上什么交情，所以才没对他说出慕容大公主的丈夫就是纪安养子。
最初只是这微小的差别，加上纪氏家族的关系运作，最后在铁南峰超绝的武功和战斗经验保护，结局是铁公主脱困而出，毫发无伤地投到了西军门下！
铁公主是慕容部的正统继承人。只要她到了南朝，不管她主动还是南朝的操弄，结果都会让她拿到军事支持，回来抢夺慕容部的统治权。
而她给南朝的投名状，就是刘维信通敌的实情。
虽然刘维信曾用走私交易的巨大利润贿赂了包括晋阳公主在内很多朝廷显贵，但东军首领与柔然合作属于通敌行为，危及国家安全！显贵们日常贪污受贿是常事，那是因为他们都认为国家是自家祖产，揩些油无伤大雅。若是涉及国家存亡了，这帮人的态度会比任何人都坚决。
朝廷不会再信任刘氏，一定会设法将权利交回给纪安。而刘氏与纪氏早已反目，到时候刘氏必然死路一条。
所以刘维信不得不自立，且主动让出云州给柔然做入侵的通道。
比起强大统一的高车部，柔弱纷乱的慕容部明显要容易操纵！而掌握了慕容部之后，人手已经够了，老伏图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希望高车部参与。但他更希望高车部在不给他捣乱之外，还能够在将来炫于巨大的劫掠诱惑而进一步依从自己……所以伏图没对窦罗敦坦承自己已经得到云州，而只是带了高车部的人一旁观战！
王部和慕容部联军如若无人之境一般地越过长城，穿过云州，半个月内就连下邢台、邯郸、濮阳三城，获得的战利品就已经是之前十年的总和！
而此时伏图大军的面前，正是前魏旧都邺城。
当年柔然三部曾合力抢劫过这座前魏旧都！当时的巨大财富完全慑服了在场的游牧小子，至今在柔然人口口相传的歌谣里，邺城都是遍地黄金，天堂般的富庶！
所以当伏图打到邺城的消息传回草原时，高车人全体捶胸顿足，痛悔没能参与此次南征……
然而南军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牙齿，火器的大规模使用将老伏图突然就打倒在了相山平原上！
铁南峰的家奴一早就把伏图受阻的消息传到了高车部！
当时高车获得战场消息的官方来源虽然断了，但之前传回的消息让他们普遍认为老狐狸伏图又一次把他们耍了，吃了独食。
之前，不仅高车人想不到伏图居然会败的那么惨，铁南峰也没想到。所以铁南峰故意传回伏图受阻的消息，就是为了鼓动高车人去阻击伏图的归路占点便宜。
于是，高车大军辛苦跋涉翻过狼山，打算截击伏图，多少分点战利品回来。
然而没多久，大量柔然溃兵陆续回乡，伏图惨败的消息不断传回，让窦罗敦忽然发现汉人的刀很快就要插到自己眼前了。
王部崩溃之时，铁公主急的就像铁锅上的蚂蚁！
汉人不贪恋王部的领地人口，但她喜欢！
机会如此难得，汉人却要裹挟着她去围攻太原，不肯让她回草原去多捞些好处！让她如何甘心？
所以铁公主一早就搞到了刘维信部队的制服武器装备。在围攻太原之前，她救偷偷留下了一支一万不到的骑兵——规模大了容易被发现。被发现了就会逼她将兵力全部投入无利可图的太原战场……
伏图已近七十的年纪连番征战，一口气奔逃上千公里，中途又经历给养断绝，缺医少药……没到家乡，他就已经一病不起。
古代的交通不便，信息相对闭塞，谣言就极容易生存。而伏图生性多疑，御下极严，容不得半点不同意见！长期下来，王部将领只知道惟命是从。一朝伏图不能主事，王部立刻群龙无首，遇见假冒的“胡汉联军”更是一触即溃，白白让出了大片领地！
那高车部虽不至于六神无主，然而他们长期生活在极北地区，对汉人了解甚少。此时一听说连伏图都打不过的“胡汉联军”来了，很痛快地就放弃了狼山草场等地。
——窦罗敦甚至都打算好，万一汉人入侵，他就回漠北以避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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