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月抱着左祎一起到禅房来，一进门就发现在场的人都在看着她们俩。
左礼坐在上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青羊宫的人会围着我们侯府？背后到底是谁？”
一问青羊宫，铁南峰就说：“我们刚到京城就被青羊宫的聂添追杀。正要制服那道士，你家的二先生就来了！”
这时，坐在斯月怀里的左祎慢条斯理地说道：“公主曾说过她宫里的掌事原不是二先生。二先生原是太后宫里的，临到大婚才调了过来！”
作为幺女，左祎一直和晋阳公主生活在一起。不仅长相，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肖似公主。
只听她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公主和阿爷早就去宫内侍疾了。三哥哥被李家的人弄去一直没回来。侯府被青羊宫的围住。瑞华姐姐就打发我到熊家暂住别回府，直到那日被月姐姐抢了出来……”
“那你住在熊家，没什么不一样的事发生吧？”左礼若有所思。
左祎用小手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说：“他家的人确实与众不同，终日吟诗对句的，热闹的紧！似乎是，一直都在家的。”
“出城劳军的崔其臻，居然自称是‘中书令’！但他是李见性的外甥啊！”左礼说话的口气也开始像自己妹妹了。
说完他转过脸来，对铁南峰说道：“让师父见笑了！”
见他当众称呼自己“师父”，铁南峰一时并没反应过来，只道：“世子抬爱了！布衣巷的事，南峰后来问过二先生，二先生没解释，也不曾辩白。”
话说到这里，左伯坚叹了口气道：“那青羊宫的渊源，最有可能是晚一辈儿的，但也不排除是李上洛的人……”
说到这里，四姑娘左祎想起什么，却见她手扶着小小的脑袋又想了想方才说道：“宫里常有私下议论——光我就听到了三四回了——说太子似乎喜欢什么袖子，好像是和什么烧香练道有关！”
在场之人不是年幼就是出身草莽，连说者自己也不是很懂这话，左伯坚却听的有些不耐烦，道：“什么袖子？什么烧香练道？祎儿你说的再明白点儿！”
左祎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语速也快了起来：“祎儿就只是听过宫人议论说太子喜欢。”
左伯坚顿时烦躁起来，问道：“真是的！到底是说断袖分桃，还是说修仙练道啊……”
“一直有传言说太子迷上了一个道士！”左礼没什么表情的补上了这一句，声音却更加迟缓和吃力：“王大人和铁先生带回来的消息说明柔然人很快就要寻求决战了。但我却犹豫——这仗‘应该’打成什么样儿才合适？”
听他着重在“应该”二字之上，在场之人顿时想起头代左轻侯的誓言“必灭柔然。而后解甲归田”……
相山一战证明了火器对骑兵的相对优势，其他遭遇战都说明了步兵对骑兵的绝对劣势。
然而左礼并不急于大规模反击，不仅仅是因为柔然军队的强势，更是因为京城的迷幻政局。若是亲舅，公主母亲自有办法弹压。但如果新帝登基，就难说了——左氏的身份已经如此贵重，多一份的功劳也不会再得到什么好处！何况相山劫营他左礼已经有了功劳。再赢下去过犹不及，只会把自家推上政争的风口浪尖……
作为“替身”，斯月当然知道他的压力都在哪里！但她的看法却不同，道：“此次出征，于国于家都必须求胜，而且是大胜！否则柔然这次只尝到了甜头没受到教训，结果必然是一年年的去而复返。只是此次用兵，能够不受太大损失的回去就已经足够惊人，此时再说韬光养晦已然无用！既然必须赢，索性赢彻底。也能让朝中之人看清楚，谁更值得依附！”
话一说完，在座之人均觉了然通透，又不约而同的心惊——如此美貌幼齿的女子却有如此霸道的想法！
这时忽听到铁南峰击掌笑道：“说的好！在下赞同！”
左伯坚却笑道：“你赞同只怕不够吧！”
铁南峰不明就里，就“哦”了一声。
左伯坚继续笑道：“您家也有位姑娘呢！”
“不行！”铁南峰顿感不快，马上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她不能与慕容部为敌！”
说到这里，斯月忽然溜了铁南峰一眼，道：“王部强悍，伏图又如此善弄权术！慕容部的几位长老都是贪利短视之辈……拖的越久越没机会。你那女孩儿就只能永远做铁慕容了。”
“那也是我家的事！”铁南峰话说的虽强硬，想了想却站了起来，道：“我去叫她……”
不多时，慕容铁就进了禅房。行过礼后，坐在了父亲身旁。
左伯坚道：“姑娘的身份要靠姑娘自己争取！如果汉军胜了，柔然部族将不得不承认姑娘的身份了。”
慕容铁却笑道：“大先生说话声儿真是好听！可容儿是北方人，听不大懂。能不能解释一下——汉军获胜后，如何让他们承认容儿的身份？又如何安置柔然各部呢……”
那慕容铁这话明明是对着大先生说的，她眼窝里一双浅灰色的眼珠却来回反复地打量着斯月。
见她如此无礼怪异，斯月只装不知，道：“姑娘是劫后余生之人，自然知道铁将军虽强悍，却不足以保姑娘与万全。只因姑娘已是无家无国之人！如若汉军失败，“慕容铁”这三个字必如朝露般消散，而姑娘的母系家族也必然永受奴役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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