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真是个大英雄，我听父亲说，以前老爷在世的时候，也想一举攻下北地，统一南北两地，可惜没能实现，如今看来，二少爷，定实现老爷的夙愿......”
屋子里，阿宁一边轻快的扫着地，一边喜气洋洋的说着。
也是，之前作为战败方，江南众人俱是觉得屈辱，没想到，如今竟还有这么反转的一出，众人自是为江南的胜利欢呼喝彩。
可坐在椅子上读报的莫婉，却没有阿宁这样的好心情。
将报上的新闻，一字不漏的看完，女子秀气精致的嘴角，一丝笑容也无，握住报纸的纤细手指，也是绷得紧紧的，不曾松开。
“阿宁，你们二少爷，以前上过战场吗？”莫婉忽而开口，突兀的问了一句。
“以前......好像没有！”阿宁回忆了一番，而后笃定道：
“以前老爷在时，都是老爷领兵的，后来老爷去世了，司令之位，便传给了大少爷，二少爷，是前些日子才回来的，没想到，回来后不久，大少爷就北地的人捉了去，所以......”
阿宁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端木朗这是临危受命。
听得阿宁的回话，莫婉的一颗心，瞬间揪紧了。
战场那样的地方，本就是枪弹无情的，他先前受的伤，才刚好，此刻，又要去前线，不知道，还要再吃多少苦呢？
屋外绵延不绝的雨声，加重了她心底的担忧，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哎！”
莫婉长长叹了口气，叠起了手上的报纸，迈着沉重的步子上了楼，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据阿宁说，她现在住的这所楼，是端木朗以前住过的，后来他出门在外，这屋子便一直是空着的。
这次回来，端木朗又忙于军中事务，便一直在军中大营歇息，很少回府。
所以，除了二楼的一件客房，被暂时用作莫婉的卧室之外，其余的房间，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
往日里除了上二楼休息，莫婉从不在楼上闲逛，可是今日她心情烦躁，外面又下着大雨，她便踱着步子，在二楼的走廊上来回转悠。
来回走了好几圈，走廊尽头的黑色铁门，莫名的引起了莫婉的注意，女子走过去，抽开了门把手，门竟然开了，门后是一段楼梯，通向顶楼的阁楼。
若是在往日，莫婉定不会私自闯入人家的地盘，可是这天她心中烦闷的紧，又找不到一个出口，便毫不犹豫的顺着那段楼梯上了阁楼。
目之所见，是一个狭小阴暗的所在，屋顶的雨点，清晰可闻。
但这阁楼的一方天地里，却并无任何杂乱之感，一张低矮的桌上，一个细长的柜子，都用精细的红丝绒布罩着，以防落了灰。
莫婉心中好奇，抽开桌边的抽屉，瞥了一眼里面的东西，抽屉最上面，是一本雪莱诗集，橘红色的封面，英汉对照的书名，让莫婉觉得十分眼熟。
女子伸手拿出来一翻，其中一页的右下角，被折出一个三角形，莫婉的眼神，不自觉的停在了这被折住的一页上。
“love'sphilosophy......”女子口中念出了标准的英文。
她想起来了，这是那一次在图书馆，她悄悄抄下的一首诗，后来，被楚云朗的突然出现而打断，随后，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
那些学生时代的往事，猝不及防的涌入脑海，莫婉的心，却有些酸酸的，她放下了诗集，继续在抽屉里翻了翻，翻着翻着，眼中便有些酸涩。
抽屉里，是他们二人，满满的过去。
有她写给他的纸条，有他们一起去看电影的票根，还有，他们一起看过的书......
莫婉翻到最后，发现最底下是个信封，信封上收信人一栏，飘逸的两个字，写的是她的名字。
难道，这是一封写给她的信？
抽出信纸，纸上只有极简的的六个钢笔字——“对不起，我走了”，落款的日期，是两年前的那个寒假。
莫婉忽然明白，这封信，他，原本是要寄给她的。
可是最终，他没有寄出这封信，而是亲自去学校看了她，在短短三日的相聚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她。
他，为什么要去看她？
如果他直截了当的离开，岂不是更好！
大约是没有了世俗纷扰，又或者是身在江南，莫婉忽然有些明白端木朗对自己的那种心思，
那种想要放手，却又忍不住去抓住的矛盾心思。
那次自己被人劫持，是他冒险救了自己，即便是受了枪伤，他也没在自己面前邀功。
而这次自己被宋知文困住，也是他派人帮自己逃了出来。
若说他对自己无情无义，便断不会如此。
可是，他又为何要狠心离开她？
为什么不愿意和她表明心意呢？
莫婉找不到答案，但她既然确定了端木朗对自己的心思，便下定决心：这一次，她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将信纸放回了信封中，又小心翼翼的将一切摆放好，莫婉关上了抽屉，将一切复归原样。
小小的一方阁楼里，似乎一切都没变。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原来，莫婉的心中，有忐忑，有不安，还有疑惑。
可是现在，在这些感觉之外，她的心中，又多了一点期待和憧憬。
等他从前线顺利回来了，他们之间，或许，大概，是可以有未来的吧？
这般焦心等待的日子，终究有个尽头。
这日，莫婉正在书桌前抄诗，阿宁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连门也顾不得敲，便闯进来道：“莫小姐，二少爷，二少爷他......”
莫婉听她语音低哑，已觉得不妥，心口一阵突突直跳。
她回过头，见阿宁手里捏着一张报纸，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忙起身将那报纸扯了过来。
“南部军队遭遇偷袭，主帅战死沙场！”
漆黑的大字，莫名的刺眼，莫婉只看了一眼，手便抖得几乎握不住报纸。
战死，战死，战死......
这两个字如同可怕的魔鬼，在莫婉的头脑的不断放大，将她的脑海搅了个天翻地覆，莫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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