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二出去后，祝无双沉默片刻，问着宋越居，“你怎么看？”
宋越居收拾好桌上的账本，低垂着眼，“是谁给的纸条，知道吗？”
祝无双摇头，小二说的太过抽象，哪儿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来啊，又见着手心的这方小纸条，字端端正正像印刷的一般，压根就是毫无头绪。
“等吧。”宋越居开口说道。
祝无双嗯了句，等到顾君寒回来，再派人去看看柳屯巷有什么。
毕竟，怪力乱神这种的，作为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的接班人，祝无双向来是秉承着无神论的。
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装神弄鬼。
还没安静一分钟，门又是被敲响了，还是小二。
不过他点头哈腰的身后，此时带了一个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貌，不过身上穿的衣服祝无双眼熟地很，赵府的人。
小二见人已带到，便赶紧溜了。
那人站在门口，不引人注意地望了一眼祝无双与宋越居，嘴角带着一丝笑，“祝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祝无双毫不客气，手心一翻将纸条塞进衣袖中，“你家公子何人？请我我便去？”
“图南。”那人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祝无双愣了下，她一直以为图南只有四六一个仆人，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着年纪不小，浑身有着一种稳重的气息，也的确不像是赵万生的人。
“哪里？”
“赵府。”
祝无双望了一眼宋越居，两人的眼里都平静无波。
图南请她，却不是在书坊，而是去赵府，显而易见，想见她的人怕不是图南，而是那位人口相传的赵老爷——赵世荣。
不过，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去还是不去？
“祝小姐，您要是去晚了，图南公子可就等不及了。”他嘴角噙着一副笑。
祝无双探询地望着他，这话……图南不会是有事儿吧。
“去。”
宋越居此时开口道，“我同你一起。”
那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将他当一回事，低垂着眼眸，“那就请吧。”
祝无双给宋越居一个安慰的眼神，虽然这个像极了鸿门宴，但是她还是要去一探究竟。
书房内，赵世荣闭着眼，一旁的熏香轻烟缭绕。
身后的人俯首着，“老爷，一切都按您的意思办妥了。”
赵世荣悠悠地嗯了句，良久，空荡的房间里又穿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张成在哪？”
“回老爷，安排在了西厢房。”
“将他带过来吧。”赵世荣睁开了眼，要说他最失策的地方便在于，一开始的懈怠，让萧宣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你愿意跟着我？”赵世荣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首的那个人。
暗黑角落里，晕黄的烛火下，他脸上的刀疤也没了平日里的戾气。
“是。”刀疤男目光盯着桌面上，红漆的梨花木桌面上，空无一物。
“金明义给的这批货物，你知道地址？”
赵世荣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不知道从哪儿夹出了一张纸，边角卷曲，一看便知他没少翻看。
“知道。”刀疤男言简意赅道。
赵世荣又虚虚的看着这张纸，“今下午便带人去取一批。”
刀疤男默认，他自从出平阳城后，便一路赶来信南，不过半日，他便听说了崇连山遭围剿，放不下心来，他又回去平阳城，在崇连山下蹲了几日，都没有大当家的身影。
等到顾君寒和祝无双两人都离开了，他还在山上转悠着，直到终于确认大当家的死了，这才明白他让他传信时，就已是存了赴死的决心。
可惜大当家的说着那样的话，自己竟是没有听出来，直到后面才后知后觉。
屋内的气氛沉默，赵世荣身后的人找准时机，开口道，“老爷，祝无双是时候到了。”
赵世荣起身摆手，最先出去，那人跟在赵世荣后面走着，刀疤男出来后，往着西厢房走去。
“我好不容易才寻着机会来找你的，你到底敢不敢？”
福儿拉着面前的男子，一脸的质问。
“哎哟，姑奶奶，你这好端端地，找我做什么。”
“你莫不是忘了，我们说过什么？”
福儿幽幽地盯着他，与在赵春芝那儿表现的温柔无害的形象，南辕北辙。
“这、这……你看你，若是一举生下了赵府的长孙，还愁后半生吗？”李四正色道。
“李四！”
福儿忽然扬起了声音，吓得他立即伸手捂住，贼头贼脑地左右望了望，心惊胆战地说着，“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
“你放开！”
福儿伸手拉下他捂着自己嘴的手，冷笑道，“赵府的长孙？我看还不知道是不是姓赵呢。”
“这种事是能乱说的吗！”李四慌慌张张地，也不知道福儿是怎么过来的，反正他现在心慌地很，这要是被人看见……
“呵，你忘了正月那几次？”福儿冷眼看着面前的他，今日他显得格外地慌乱。
李四面色瞬间就黑了，他看着她尚且平坦的肚子，“不……这是赵万生的。”
福儿觑了他一眼，阴狠道，“不管他是谁的，我是来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说好的？”
“这，你说，赵府的长孙不好吗？你看你现在穿地，这个料子，啧啧，以前都是没见过的吧，还有，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好几个人可以使唤着，这个日子……”
“行，你这就是不肯了？”福儿盯着他，眼里除了冷漠，倒是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什么肯不肯的，我这不是看你过的还不错嘛……”李四讪笑道。
“我这就去揭穿你。”
福儿转身欲走，别李四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道，“诶，你疯啦？这你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福儿慢悠悠地转过来，神情恍惚，眼神漂游不定，目光虚虚地。
李四见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竟是有点虚怕，又听着她开口道，“我这几日，一直梦见了我爹，他趴在雪地里，身后拖着长长地血迹。”
“你知道吗，他整张脸都是青紫的，眼睛被冻掉了一只，就那样挂在脸上，眼里映出的是我的影子，你说，这是不是他们说的死不瞑目。”
李四看着她，痴痴地说着，面无表情，只有嘴角动着，“爹爹定是怨我没有为他收拾，任由着马车从他身上碾过。”
“他被碾成了血饼，雪地里，只能看到一截断肢……地上的身子啊，拿铁锹都是铲不起来的……”
李四慌乱地逃了，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福儿呵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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