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有硬有软，用来刻印的最好还是细腻一些，这样比较好下刀。
具体的细节就交给邓芝去完成，找材料什么的孟达也不感兴趣，在武关休整的几天，邓芝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石头，以至于走路的时候都不看前面，而是专心致志看向两边地上，宁肯放过行人，也不放过石头。
孟达对这东西没有兴趣，便不陪着邓芝寻找，而是走上武关的城墙，看看关内的部署防御，以及关外的风景。
武关建在群山之间，阻断了从东南到西北的道路，西北的一面朝着长安，净是山中模样，从里面走出来的道路可不轻松，要是再碰上下雨天，更是难熬。
东南边则是南阳，整个地势就好像在这里突然下降一般，整个南阳都是一片平地，没有任何阻拦，而且土地肥沃，能养百万人口。
可以说一个南阳郡就能比整个凉州的人还要多，上缴的赋税，提供的兵源，都是天下之最。
而且南阳在这个时候还是帝乡，光武帝刘秀就是南阳人，所以在当时人的心中备受推崇。
但是正是由于这个地方太过富庶，以至于被很多人盯上，最先有黄巾贼在这里造反，后来又有袁术占据南阳。
按理说这时候南阳情况也算不错，虽然经过一次战火，但整体局面还在，依然有众多人口。
但是袁术这个人好像真的像是一个愣头青一样，虽然他明面上占领了南阳，但是根本没有管过南阳的事情，都是放任自由。
有人说自由是好事儿啊，干嘛还说人家。
没错，自由确实是好事，但是袁术不仅给百姓自由，还给自己手下的部队以自由，这就乱了套了。
没有约束的部队在南阳，就像是一群饿狼闯进了羊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民生凋零治安混乱，就成了南阳郡的现状。
后来袁术或主动或被动撤离，南阳被刘表夺了下来，但是没过多久，被刘焉击败的西凉军便出了武关，来到南阳郡肆虐。
刘表哪里打得过他们，于是让出宛城供他们驻扎。
这也就是现在的形势。
站在又高又厚的城墙上，孟达看向东南，那是一片茫茫的绿色。
千万不要以为这是富饶的象征，现在是春天，长在地上的只能是杂草，那么多绿色，只能说明没有人去开垦土地，没有人去拔掉野草。
也就意味着那边没有多少人。
“怎么样，外面好看吗？”
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徐荣的身影出现在他右边。
“那边，”孟达伸手指向那一片绿色，“一直都是这样吗？”
“不是。”徐荣双手扶着城墙垛口，就像是一棵老树攀上石头一样，“之前可不是这样。”
“之前是什么样？”孟达看向徐荣。
徐荣低吟一声，闭上双眼，好像在从一片混乱之中寻找一点点记忆。
“以前我来过这里，就站在你站的地方，向那边看，我记得那时候能看到很多人，春天就来割掉野草拿回家烧火用，然后播种子，过不了多久就能长出来苗，苗越长越多越长越壮，到了夏天的时候就可以收了……”
那时候南阳还有人。
孟达不知道徐荣说的“以前”指的是什么时候，有可能是十年前，也有可能是二十年前，但是可以肯定，以前这里不像是现在这样人烟稀少，也不会纵容野草肆虐。
现在南阳没人了吧，要么死了，要么逃了，袁术不管，刘表不管，西凉军自然也不会管。
“要是丞相下令出兵南阳，我一定要主动要求担任先锋，我们犯下的罪孽呃，一定得有一个说法……”
说得越来越多，徐荣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直说到出兵事情，只见他咬牙切齿，双手握拳砰的一声锤在城墙上，好像看到了什么愤恨的事情。
看来徐荣还真是一个心系百姓的人。
孟达见过很多自称关心百姓，关心苍生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儒生，而且一个个都是嘴上这样说，实际上才不管他们死活的那种，就连一个乞丐在路边躺着，他们也会因为乞丐妨碍到了眼睛而痛下狠手。
眼前这个老人不是儒生，也不是什么能吏，但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任何想要欺压百姓的人在他眼里都不可原谅。
哪怕是曾经的战友。
这一点倒是跟丞相有些像。
别的不说，就单单说刘焉肯把军粮当作赈灾粮分给难民，就比那些只知道烧杀劫掠的人强太多。
更别说在刘焉的努力之下，整个关中地区都恢复了生产，不知道救活了多少百姓。
或许徐荣跟着刘焉才是最合理的搭配。
“放心吧，我们这次出去，一定能让形势发生改变。”孟达保证，看上去信心十足。
徐荣点头，没有再说话。
过几天，众人休整完毕，即将启程前往荆州，邓芝依然闷闷不乐。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石头刻印。
“别太郁闷，这不还有好多路程，肯定能找到合适的石头，实在不行，找个木头不也能刻印嘛。”孟达不忍心看他如此郁闷，想方设法安慰道。
“用木头刻印，那印面上会有凹凸不平的痕迹，明眼人肯定能一眼认出来，到时候要是被识破……”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在这方面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走吧走吧，边走边找。”
一行人上了路，三十二人六十四匹马，又补充了很多干粮，朝那片绿色的土地上走去。
果然，地上杂草丛生，路上没有一人——准确来说是没有活人，尸体倒还是有的，而且腐烂的程度还不一样。
有的才刚刚开始腐烂，有的则已经露出来头骨，半个眼眶里还有一些残留的软 肉。
孟达看向邓芝，邓芝也看向孟达，两个人眼神交汇，同时下马，让人一起收殓尸体，挖坑掩埋。
这是刘焉对于手下的要求，要是路上看到人的尸体，就得掩埋，这样既能够体现人文关怀，也能够预防疾病。
但是这边的尸体实在太多，一个个掩埋根本来不及，挖坑费的时间也非常多，要是走一路埋一路，估计走上两三个月也走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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